没有工作4.0,工业4.0只有生产效率,没有社会意义。办公场所的革命与工业技术革命同样重要。这是一场以机器为中心还是以人为先的斗争。人类只能赢不能输。
工业化办公秩序的艺术表现要首推“约翰逊·瓦格斯大楼”(Johnson Wax Building)。走进这座著名建筑师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1939年完成的建筑,人们立即感受到工业流水线所带来的等级秩序和控制文化:楼面纵横交错整齐地排列着办公座椅,员工的活动像机器齿轮一样精密地咬合在一起。为了让人们正襟危坐,早前的椅子只有三只脚。一不留神,打字员会摔倒。
以人围绕机器流水线生产为标识的工业2.0秩序至今还残留存在,但躲不过以智能工业系统为代表的工业4.0秩序的冲击。德国、日本、美国、中国都致力于从自动化工厂(工业3.0)迈向一个集成自动化工厂、互联网、物联网的工业生态系统(工业4.0)。可是,没有工作4.0的人文设计,智能技术可能带来更多的社会问题。设计工作4.0,必须以人为先!
未来办公秩序应该第一考量如何为个人的创造和团队的合作服务。美国高尔(WL Gore & Associates)是制造业中卓越的创新企业。它没有固定的组织结构,一切围绕着项目进行。一个项目的领导人到另一个新项目中就可能被领导。它很像网上游戏中“魔兽世界”的轮流酋长制度: 众多的玩家协同作战,角色扮演。谁贡献大,谁做酋长。
以人为先不仅仅是为了刺激员工的奉献。它还要考虑集体归属感对个人的价值。在我居住的艾伯塔省,“哈特派”(Hutterite)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社会组织。他们信奉集体主义和社区生活。18世纪末,400名哈特派人从欧洲移民到美国北部和加拿大南部地区。他们一直过着集体所有制的生活。哈特派社区保持在100-250人。一旦超过,他们就分开建立一个新社区。长期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们,当社区人口数量过高时,人们无法充分了解,陌生感变高,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难维持。哈特派凸显了社区人数、归属感和信任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也被越来越多的新兴科技企业吸收采纳。
技术,特别是移动和社交媒体技术应该排序在第三因素的位置。新技术可以解放人与办公的时空之间的关系。商业房地产和办公家具行业都必须重新设计人与人之间的界面,以及人与技术之间的无缝衔接。何为工作?为什么要办公?怎样的设计最能促进生产力?对这些根本问题刨根问底,我们可以想像一个全新的办公环境和组织秩序。仔细观察一下,我们发现家庭空间和家具已经发生革命性变化。厨房、卫生间、客厅变宽敞,而卧室浓缩为让心安静的一张床。以活动为中心设计时空,未来办公室将有更多聚会和娱乐的空间。我的一位朋友就已经把她在徐汇区的办公室设计为可以做室内音乐会的场所。
工作4.0创新的核心在于解构传统的官僚等级制度(Bu-reaucracy)。韦伯(Max Weber)高度肯定官僚制度的历史价值。它为19世纪德国机器工业大发展提供了有效率的组织策略。它是那个时代的创新之举,但不再完全适应于智能工业时代的要求。一些新兴的企业已经成功地实验了“全体共治”(Holocracy)的新办公秩序。例如,华人谢家华创立的网络鞋店Zappos就结合了上面提到的三个设计原则(促进合作,提升归属感,移动办公)。他还把快乐和幸福学结合到办公文化中,让购买过程的快乐感受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工作4.0的未来一定有许多风格和版本。移动技术、社交媒体和云计算有助于解放单调的办公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但是,技术必须紧紧围绕下面的四项人文维度展开,才能够避免智能机器统治人的陷阱:1)办公秩序必须有终身学习的设计,让员工的智能与组织策略同步进化;2)办公环境应该是欢乐的场所。只要大脑在工作,工作与生活之间的界限和比例其实是假问题。寓工作于乐是新方向;3)组织应该是一个值得员工自豪和感受到归属的集体。提升员工的心理承诺是工作4.0策略的重点之一;4)创造多元的自我实现的机会,让清洁工和总经理都可以在各自的岗位上有职业成就感。为此,工作4.0必须回答什么是卓越,它有怎样的丰富内涵和形式。
工作4.0远不只是一个商业策略问题,它更有社会意义。像交通拥堵和职业心理疾病等社会问题都可以在工作4.0的创新设计中找到解方。工业4.0解雇人,工作4.0解放人。二者结合,社会发展才有希望。